高声而呼的人分明已经是两鬓霜花,朗朗而应的人也分明已经年过半百,但此时此刻此地,他们彼此眼睛里所盛的还是当年的楞小子俏姑娘。这是2009年3月21日的江苏东辛农场。这是时隔40多年后的一次回归,他们曾经有一个共同的名字——知青。
在现场,有一个人,他看上去要年轻得多,当然,他不是知青。40年前,他还是一个孩子,他用一个孩子的记忆,见证了东辛农场的这段历史。这段历史,随着他人生之旅的渐渐铺展,越来越显现出它的影响力。这些已过花甲之年的长者,于他个人而言,也有一个共同的称呼,那就是——知青老师。
老师**次见到这个小学生的时候,也没想到40年后他会成为中国太阳能热利用企业的一个董事长,没想到他会成为这次知青聚会的发起者。当年,大家都叫他——小新建。
我的孩童时代也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生活过,某天,我在那个沉寂的小山村也见到过一群活泼热情的男生女生,他们教孩子们唱歌跳舞,我们在后山上捡回他们扔下的透明衣服,村子里的女人抖开那透明的衣服,笑得前仰后合。那是祖祖辈辈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小山村**次见识,山外还有这样的一种“塑料雨衣”。
他的父母是江苏生产建设兵团的成员,在农场工作,垦荒,挖河泥,修农机,饲养家畜,种玉米、种大豆、种小麦……环境非常艰苦,父辈吃苦耐劳、踏踏实实的精神风貌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知青老师劳作之余,在田间地头演出的吹拉弹唱又是另外一种生活方式的启蒙。七十年代的东辛农场,带有明显的部队遗风,有如犁铧下新开垦的荒地,传统的思想意识与新的生活方式在这里以两种不同的面目存在着,苦难中撒播着希望,贫瘠中收获着理想,封闭中尝试着改变,从上幼儿园到中学毕业,他一直生活在这两种既对立又统一的氛围之中。直到今天,在他的身上,我们还能看到这两种氛围激荡之后的印记——
“前两天看到了我自己的一段录像,是在灾区向灾民鞠躬的片段。本来我是有运动天赋的,可是这躬没有鞠好。我本心本意是真诚地向灾民表示祝福,可是动作做得不漂亮不规范不到位,让人看了就不是很舒服。恰巧这两天来了一个应聘的韩国人,临走时他和在场的每一个人握手,给每一个人鞠躬。躬鞠得很到位。”
这是他写在自己博客里的一段话。在博客的相册里,我还见过他身着运动背心和运动短裤,定格在奔跑、跃起的瞬间。在他的身上,你能看到一种军人的气质,因为他的脊背总是直板板的,脸上不笑还好,他多半不笑,一笑反而显得更苦了。他适宜大笑,笑到露出10颗牙齿的时候,就阳光灿烂了。因为见过他这样灿烂地笑过,故而揣测他应该也是一个恣意**的人,这时候,他的笑是**式的,忽然乍裂开,又嘎然而止,给自己也给别人留下一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就太阳能热利用行业的几位企业家,中国太阳能热利用产业联盟执行理事长罗振涛曾经作过一番精辟的点评,他说黄鸣的成功源自追求,高元坤的成功源自包容,而徐新建的成功源自学习。这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他懂得放手。
从知青老师那里,他知道农场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世界。来自那个世界的信息,仿佛风声,吹拂进了他年幼的心里。他是农场的孩子,在农场长大,长大之后顺理成章地在农场工作。生命如同一条蜿蜒的河流,在筑好的堤岸之内,会保持着某种神秘的惯性,他的父母在农场工作,他的姐姐在农场工作,他也在农场工作。但是,某**,他忽然不想顺着河道往下流了,他想换一种行走方式,不是在别人修筑的河道随波逐流,而是用他自己的脚在大地上走。于是,他将端在手里的铁饭碗放下了,从农场供电所走进了一家国有制药厂的办公室,一坐就是几年。几年下来,办公室又成了另外一条狭窄的河流。他又放下了。这一次他走都到了大街上,大街上人很多,路边有很多门,他沿街走了一圈,*后他哪个门都不进,他在路边自己开了一扇门,做做水电安装,做做设备安装,还有一些其他的活儿。
后来,他成功了,有很多人问他,为什么会放弃安稳的铁饭碗?为什么会*终选择太阳能?他说,他想自己主宰自己,他想实现自身的价值。
经过人生的提炼,这些答案会越来越清晰地凸显在他的脑海里,但是当他在大街上转悠的时候,我相信他的脑海里其实没有这些词,呼啸的是来自他胸中的风声。幼年时种下的风声,渐渐发挥出它的影响力,它要带着他回到外面的世界,去看更美的风景,去走更远的路。
一个人的学习能力,一半源自他的悟性,一半源自他的胸怀。悟性能够帮助我们发现更多的宝藏,而宽广的胸怀则能够帮助我们收纳。
他善于发现别人的好,也勇于承认别人的好,更清楚自己该如何做才会比别人更好。“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他偏有一种“易枳为橘”的本事。
说起来也没什么诀窍,树还是那树,他改变的只是土壤的环境,为此,他私下做了不少“小动作”。
他的妻原本在公司管理财务。没想到一次“意外”,妻子发现自己怀孕了。按政策,他们不能再生第二胎,妻子也不愿意在这时候离开自己的岗位。徐新建忙前跑后,一边活动第二胎的生育指标,一边以亲情和母爱软化妻子的思想。